时光在焦灼的寻觅中缓缓流逝。
夕阳缓缓沉入山脊夜幕仿若墨色的绒毯徐徐覆盖了整片山林唯有焦土坑洞中零星闪烁的赤红余烬恰似地狱窥视尘世的眼眸。
林汝州仍旧伫立原地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夜风拂动他玄色的衣袂却难以驱散他周身那愈发冰冷的低气压。
派出去的影卫和林家修士如篦子般将周遭山林细细梳理了数遍传回的消息却始终如一：杳无踪迹。
那个女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种失控的感觉令林汝州胸腔内的怒火熊熊燃烧几欲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吞噬殆尽。
他向来习惯掌控一切家族的权柄、他人的生死、乃至他人的情绪皆应在他的掌控之中。
然而偏偏是这个沈若这个他起初仅视为一件有趣玩物的女子屡屡挣脱他的掌控。
他的神念一次次扫过夜空下的山林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目睹”一只夜枭如何悄然无声地捕杀一只野鼠能够“耳闻”露水凝结在草叶尖端的细微声响能够“洞悉”地底虫豸的蠕动。
可就是无法感知到她。
这种无力感让他烦躁得想要毁灭些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地牢中的那些日夜。
潮湿的空气冰冷的锁链还有她苍白却倔强的脸。
他记得她伤口渗出的血迹记得她压抑的喘息更记得那双眼睛——即使蒙着水汽即使充满恐惧深处也始终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
那时他便想掐灭这簇火苗一定很有趣。
所以他折磨她又偶尔给予一丝微不足道的“仁慈”像逗弄一只落入陷阱的幼兽想看看她何时会彻底崩溃会摇尾乞怜。
可她没有。
她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当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暴怒是真实的。
那感觉就像自己完美的领地被打上了不受欢迎的印记。
但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拒绝深究的异样。
那是他的血脉一个由他创造、正在她体内孕育的生命。
这个认知让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前所未有的“所有权”感觉。
不仅仅是针对她这个人还包括了她肚子里那个小东西。
所以他才在盛怒之下依旧选择了那碗断红汤而非直接一掌毙了她。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想彻底抹去这个“错误”还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更彻底地掌控她的一切包括她作为母亲的可能。
而现在她不仅逃了还变得更强更狡猾甚至能反杀筑基修士。
这彻底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那种想要摧毁她的欲望依旧强烈但其中却掺杂了更多复杂的东西：惊讶于她的成长恼怒于她的脱离甚至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钦佩？钦佩她那野草般顽强的生命力？ 不！不可能！他立刻掐灭了这荒谬的念头。
他是林汝州怎么会钦佩一个蝼蚁？ 是了是狩猎的兴奋感。
对一定是这样。
就像猎人遇到了一头异常聪慧敏捷的猎物追捕的过程虽然波折但最终将其擒获时的成就感也必将远超猎杀普通猎物。
他需要这种成就感来填补那莫名出现的、因失控而产生的虚空感。
他开始在脑海中细细勾勒沈若此刻可能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吧？身受重伤灵力枯竭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黑暗的丛林里仓皇逃窜警惕着随时可能降临的致命一击。
她的脸色一定比在地牢时更加苍白那双总是惹怒他的眼睛里此刻是充满了绝望还是依旧燃烧着令人恼火的不屈？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一种混合着残忍和渴望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想亲手撕碎她所有的伪装和坚强想让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无论她变得多强逃得多远最终都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少主”影卫首领再次无声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东南方向三十里外发现一处极其隐秘的洞穴内有近期有人停留的痕迹还有微弱的阵法残留但人已离去。
根据痕迹判断离去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且行动似乎有些踉跄。
” 林汝州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
终于……找到你的尾巴了。
“方向。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痕迹指向……黑灵山脉核心区域。
”影卫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核心区域？林汝州眉头紧蹙。
那里是三阶甚至四阶妖兽的领地环境恶劣瘴毒弥漫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她竟然敢往那里逃？真是狗急跳墙了！ 是意识到外围被封锁绝望之下兵行险着？还是……那里有她认为可以摆脱追兵的东西？ 无论哪种都让这场追逐变得更加有趣了。
“继续追。
”林汝州下令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通知下去收缩封锁线重点防御核心区域边缘地带。
她要自寻死路我便成全她。
但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沉而危险：“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伤她性命。
我要……亲手抓她回来。
” 影卫首领低头领命心中却是一凛。
少主这语气不像是要抓捕一个仇敌或逃犯反倒像是要去捕获一件心心念念、不容他人染指的珍贵猎物。
林汝州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率先向着东南方向疾掠而去。
夜风吹拂着他的脸颊带来山林深处特有的危险气息却让他体内的血液渐渐沸腾起来。
沈若你逃进绝地是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 你错了。
这只会让游戏变得更加刺激。
无论你逃到哪里地狱也好绝境也罢我都会找到你。
你注定是我的。
这份扭曲的执着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在他心中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不仅网罗向了逃亡的沈若也将他自己一步步拖入更深的情感泥沼之中。
夜色浓郁前途未卜。
猎人的脚步坚定而急促追逐着那只闯入绝境的猎物也追逐着自己心中那头日益躁动、难以驯服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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