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的十七年第339章 春天的路稀烂的路
日子像山涧的水看着不声不响流得却快。
眼一眨我跟小九开学都快半个多月了。
学校还是那个大平村第一小学。
门口那几个“何忠实捐建”的金色大字在春天软绵绵的太阳底下晃得人眼睛疼。
这楼是何大善人出钱修的气派是够气派了可我们这些山里娃的日子并没因此就松快多少。
冉老师还是老样子教我们用《洗衣歌》的调子唱“是谁帮咱们修学堂咧”唱得挺起劲。
我嘴巴跟着动心里却在想啥时候能唱点别的。
我这个星期换教室了搬到三楼最把头那一间。
爬楼梯是累点儿但有个好处站得高看得远。
从窗户望出去能瞅见远处山梁子上那条被挖得稀巴烂的关兴公路像一条刚被牛犁过、又泼了泥汤的巨大伤疤难看得很。
过了年那些修路的工人又像蚂蚁一样回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有拖拉机动静隔老远就往耳朵里钻。
路是越修越烂一下雨简直成了泥潭我们上学都得踮着脚找下脚的地方就这裤腿上还是甩满了泥点子。
小九在二楼他上三年级了个子好像窜了一丁点但还是瘦得像根麻秆。
小燕燕还是跟我同桌她是我从小学到现在的老铁总能从家里摸点地瓜干、炒苞谷啥的偷偷分我一半。
坐在亮堂的新教室里摸着城里淘汰下来的旧桌椅(可比我们以前的破桌子强多了)我老是忍不住走神心思飘回家里那个黑黢黢的山洞飘到小娴身上。
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是一百个不放心。
她才多大点儿又爱哭鼻子。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把她塞给大伯家的小雅和小红丽求她们放牛割草的时候捎上她。
小雅比小九还小一岁还算稳当;小红丽比小娴还小一岁呢自己还是个毛躁丫头。
我每天早上一遍遍地叮嘱她们:“看好小娴啊别让她乱跑别摔沟里去了。
”看着小娴怯生生地、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们走远我这心里就跟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一整天课都听不安生。
寨子里最近可热闹了。
听说关兴公路的补偿款发下来了家家户户像炸了锅。
大伯家动作最快已经请人打了地基准备起新房子了。
他家院坝里堆满了青石条和木料大伯整天忙得屁股冒烟脸上却放着光走路都带风。
四叔家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四叔过年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厂里催着回广东打工了把盖新房这摊子烂事连带着一岁多的小芳全甩给了四婶小罗艳。
四婶一个人又要管娃吃饭穿衣又要张罗买材料、请工人忙得像个陀螺。
她那张原本还算俏的脸现在挂满了累和烦见谁都爱搭不理像是谁都欠她钱。
三叔家更绝一家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全跑去广东打工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在外面挣够钱才回来。
他们那间在奶奶堂屋西南角分的小房间连同那个转身都难的小厨房就这么锁上了空荡荡的。
最让我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的是五姑和幺叔。
他俩过完年本来也打算跟着三叔他们溜号的结果被奶奶硬生生摁住了。
奶奶的理由简单直接:“地里的麦子、油菜不要人收?都烂在地里喂老鼠?”于是五姑唐小姝那张总带着点不甘心和飘忽劲的脸又得埋进黄土里;幺叔唐学龙那头抹了发胶、梳得溜光的时髦头发也得沾上麦芒和灰。
我看他们那副浑身不得劲、又不敢跟奶奶顶嘴的样儿心里偷偷乐了一下。
哈哈哈每一年他们都躲不过奶奶的理由看来在这个家谁也别想轻轻松松甩掉自己该扛的活儿。
我自己的担子更是沉得压肩膀。
除了操心小娴还得掰着手指头算钱。
爸妈走时留下的两百块加上我以前抠抠搜搜攒下的一点像捧在手心里的水指缝里漏一点就少一点。
学费是勉强凑上了可我们三张嘴不能停啊。
放学铃声一响我赶紧扯上小九有时候还得带上眼巴巴等在山洞口的小娴一头扎进后山。
春天的山是慈悲的只要你肯弯腰总不会让你空手回去。
蕨菜正肥笋子也冒了尖还有那些认得的、菌子……我们都当宝贝一样捡起来。
长得好的、完整的摊在石头上晒干等赶集的日子拿去换几个零钱;那些被虫咬了的、卖相不好的就留着我们自己填肚子。
小九到底是男孩子手脚比我利索眼睛也尖。
他猫着腰在灌木丛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能扯一大把蕨菜出来。
小娴就跟在我屁股后头我教她认哪种野菜能吃她学得挺认真小手也在地上扒拉虽然经常把草当成菜。
“姐你看这个能吃吗?”她举着一棵灰扑扑的蘑菇问我。
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摇头:“这个不行有毒。
要那种颜色没那么艳的。
” 她“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但很快又去找下一棵了。
看着弟妹在山林里忙碌的小身影我心里又酸又软。
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在爹妈怀里撒娇呢我们却已经要在这大山里讨生活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文地址我留守的十七年第339章 春天的路稀烂的路来源 http://www.yuhangdiaol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