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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守的十七年第6章 早期记忆中的劳役

奶奶的统治不仅仅体现在咒骂和随时落下的巴掌上更体现在那仿佛永无止境、并且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劳役上。

从我跌跌撞撞能自己走稳路开始属于我的“活路”就一件件压了上来像一根根无形的绳索早早地将我捆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和这个冰冷的家里。

最初的劳役是轻微的却带着羞辱的意味。

“平儿过来把痰盂倒了。

”奶奶靠在躺椅上有气无力地吩咐仿佛使唤我是一件天经地义、甚至是对我莫大恩赐的事情。

那黄铜的痰盂边缘往往沾着黏腻的痰渍和烟丝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

我个子矮小需要费力地双手才能捧起它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生怕洒出来一点。

从堂屋走到院坝边的阴沟那短短一段路对我而言却漫长无比。

奶奶半眯着眼睛盯着只要我手抖一下或者脚步踉跄刻薄的骂声立刻追来:“没用的东西!端个东西都端不稳!洒出来了看我不叫你舔干净!” 倒完痰盂还要去溪沟边胡乱冲洗一下。

冬天的溪水冰冷刺骨冻得我小手通红像胡萝卜一样肿胀僵硬。

除了倒痰盂更多的是“跑腿”。

“去到冉家小卖部打半斤煤油回来。

”奶奶会递过来一个脏兮兮的玻璃瓶和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去小卖部的路让我恐惧冉老师那个孙子和他的一帮伙伴常常堵在路口看到我就扔石子骂“野人”、“没人要的”。

我往往要绕很远的路或者等到天黑才敢怯生生地靠近打完煤油就飞也似的跑回家经常吓得一身冷汗。

“眼瞎了?没看见鸡进堂屋了?撵出去!”奶奶一声吼我就要立刻放下手里任何东西去追赶那些扑棱着翅膀、到处拉屎的鸡往往追得满头大汗鸡飞狗跳反而惹来奶奶更厉害的责骂。

这些零碎活计像一张细密的网将我小小的身影牢牢困在奶奶的视线范围内几乎没有喘息玩耍的时间。

而随着我年岁稍长大约四岁左右真正的“农活”开始了。

最开始是“看鸡”。

稻谷晒在院坝里我的任务就是拿根小竹竿蹲在旁边防止鸡鸭来偷吃。

这活计极其枯燥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我不能离开也不能打瞌睡。

稍有不慎让鸡啄了一口谷子被奶奶看见少不了一顿狠骂甚至掐打。

接着是“喂鸡鸭”。

奶奶会把谷糠和潲水混合在一起让我用一只破瓢舀着倒进鸡鸭的食槽里。

那些鸡鸭蜂拥而上争抢着常常踩到我的光脚背或者啄到我的小腿疼得我直抽气。

喂完鸡鸭还要记得把它们赶回圈里。

再大一点点大约五岁光景我开始被允许跟着爷爷下地了。

当然不是去玩而是有“任务”。

爷爷去地里锄草我会跟在他后面把他锄掉的杂草捡到一起抱到地头堆起来。

或者在他挖红薯的时候我跟在后面把一个个沾满泥土的红薯捡到背篓里。

爷爷沉默寡言很少吩咐我做什么只是默默地干活。

我也不敢说话只是模仿着他的动作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奶奶对此很是满意仿佛终于把我这个“吃白食”的“赔钱货”派上了点用场。

她常常对来串门的邻居用一种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语气说:“哎呀没得法嘛屋头人手不够这么点大的娃儿也要跟着下地喽能帮一点是一点嘛总比光吃饭强。

” 邻居们往往会附和几句:“是啊是啊桂英嫂你会调教人娃儿从小干活以后勤快。

” 这些话让奶奶那张阴阳脸上偶尔会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而我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被泥土染黑、被草叶划出细小血痕的脚丫心里没有任何“勤快”的骄傲只有沉沉的疲惫和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干活累了饿了也不敢说。

吃饭时奶奶分的饭量依旧只有那么一点点我往往吃不饱眼睛忍不住瞟向锅里。

奶奶立刻就能察觉眼睛一瞪:“看哪样看?吃了去变牛啊?干活不出力吃饭倒积极!” 爷爷有时会默默地把碗里的一小块红薯或者几根咸菜拨到我的碗里。

动作很快趁奶奶不注意的时候。

我不敢出声只是飞快地扒进嘴里连味道都来不及尝就咽下去心里涌起一点点酸涩的暖意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恐惧和茫然淹没。

傍晚干完活回家浑身像是散了架。

手上起了细小的水泡磨破了火辣辣地疼。

脚底板更是厚厚一层泥垢被石子硌得生疼。

没有热水洗澡只能用冷水胡乱冲一下脚就爬上那冰冷的、硬邦邦的床铺。

窗外老梧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张牙舞爪。

院坝下的垃圾场在夜里静悄悄的散发着白日里被太阳晒过的、复杂的臭味。

我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又冷又累身上到处都疼。

脑海里会模糊地闪过妈妈温暖却遥远的怀抱闪过爸爸沉默的背影但很快就会被奶奶狰狞的脸、尖利的骂声和永远干不完的活计所取代。

劳役从最轻微的倒痰盂开始一点点加重像渐渐收紧的绳索将我童年的时间、力气和快乐一点点榨干。

它让我过早地明白了“辛苦”的含义也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和价值——一个可以随意驱使、打骂、并且需要尽快创造价值的“小长工”。

童年的颜色在日复一日的劳役中早早地褪成了和脚下泥土一样的灰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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