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的十七年第109章 叫魂
我就像被扔进了滚水里煮又猛地被捞出来丢进冰窖反反复复没个尽头。
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疼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被水泡烂了的棉花又沉又胀。
那两个穿灰布衣服的小孩儿总在我眼前晃他们的声音尖尖细细缠着我的耳朵怎么甩都甩不掉。
“踩着啦……” “疼啊……” “冷……” 外婆的手就没离开过我。
她用一块破布蘸着凉水一遍又一遍地擦我的额头、脖子、胳膊窝。
那水一会儿就被我滚烫的皮肤烤热了她就又去换一盆凉的。
她的嘴唇干得起了皮不停地念叨着:“萍萍不怕……魂回来哦……萍萍不怕婆婆在呢……”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快要拉不动的破风箱。
幺舅妈进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晚上她站在门口探进半个身子皱着眉头屋里那盏昏黄的煤油灯把她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咋样了?死不了吧?”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烦躁“真是能添麻烦!捡个柴火都能捡出病来!明儿个猪草谁打?柴火谁捡?” 外婆头也没回只是更用力地拍着我的背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她病着!明天再说!” 幺舅妈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迷迷糊糊看见她出去前也飞快地在自己腰侧抓挠了两下。
虱子可不管谁心烦谁心焦它们照咬不误。
第二次是她起夜大概后半夜了。
她路过门口往里瞥了一眼看到外婆还守着我嘟囔了一句:“就是个讨债鬼……”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外婆依旧没理她只是把贴在我额头上的湿布翻了个面。
那布已经不怎么凉了。
幺舅舅也来看过一次。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脚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把他那张黑黄的脸笼罩得更加模糊。
他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叹气声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发慌。
然后他转身出去了脚步声拖沓而沉重。
我就这样烧了一整夜说胡话哭闹浑身冷汗涔涔。
外婆也陪了我一整夜几乎没合眼。
天快亮的时候我的烧好像退下去一点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沉了一会儿没再梦见那两个孩子。
可天刚亮没多久那滚烫的热度又卷土重来甚至比夜里还要凶猛。
我觉得自己像一块被架在火上烤的红薯皮都要烤焦了喉咙里干得冒烟哼哼唧唧地要水喝。
外婆喂我喝了点水摸了摸我烫手的额头脸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
她盯着我看了好久眼神里是那种深不见底的担忧和一种下定了决心的凝重。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熬夜和疲惫身子晃了一下赶紧扶住土墙才站稳。
然后她脚步蹒跚却急切地走了出去。
我听到她在灶房里跟幺舅妈说话声音很低但带着一种罕见的急迫:“……烧得厉害退不下去……胡说八道怕是吓丢了魂……得去请后山陈婆婆来看看……” 幺舅妈尖利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像瓦片刮过铁锅:“请神婆?!不要钱啊?!家里哪还有钱?!有点钱都买了那破敌敌畏屁用不顶!现在还想糟蹋钱?死不了!哪个娃不发烧?挺挺就过去了!” 外婆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带着颤音却异常坚持:“这不是一般的烧!孩子要是没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良心?这年头良心值几个钱?饭都吃不饱还讲良心?她就是娇气!装病偷懒!”幺舅妈的声音又尖又刻薄。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我听到外婆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而绝望的语气说:“我柜子里还有一对银耳环是我娘留下来的……我拿去换钱!” 幺舅妈像是被噎住了半晌没声音。
可能她也没想到外婆会拿出自己最后那点压箱底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传来幺舅舅沉闷的声音:“去吧。
娃要紧。
” 幺舅妈没再反对只听见灶具被摔得砰砰响。
又过了一会儿外婆窸窸窣窣地进了里屋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我努力睁开眼只看到她一个急匆匆消失在门外的背影那背影佝偻得厉害像是一夜之间又被压弯了许多。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也许时间并不长但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身上忽冷忽热虱子趁着汗湿疯狂进攻痒和痛、冷和热、还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象搅合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就在我又开始迷糊地说胡话感觉那两个小孩儿又要来抓我的脚脖子时外婆回来了。
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
她穿着深色的粗布衣服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稀疏的小髻插着一根木簪子。
脸上皱纹密布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能看透人心。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旧的布包。
这就是后山的陈婆婆。
陈婆婆一进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落在我身上。
她没说话只是仔细地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手指尖眉头微微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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