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捞尸人第66章 最后的守护

那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道承载了一个世界的覆灭和一个复仇者最后诅咒的、纯粹的“绝望”之闪电。

镇龙钩脱手而出。

它撕裂了正在崩塌的空间无视了所有混乱的法则像一条被赋予了唯一目标的、复仇的毒蛇精准地射向了那个正在散发着金白色光芒的、单薄的背影。

林瑶的后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了。

陈九的眼中那片灰白色的、死寂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色的轨迹。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爆了。

但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只感觉到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宿命般的……平静。

他知道他躲不开。

他知道他救不了她。

他只是一个浑身插满了骨刺的、连站都站不稳的、即将死去的……废物。

但是…… 他看着那个背影。

那个他一路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背影。

那个在绝望中给了他一丝光亮的背影。

他笑了。

那笑容在他那张干瘪、枯黄的脸上显得无比的怪诞却又无比的……真实。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

他只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那具早已千疮百孔、如同刺猬般的身体轻轻地向前挪动了半步。

就是这半步。

让他正好挡在了林瑶的身后。

他张开双臂像一棵被雷劈得焦黑、却依旧不肯倒下的、枯死的树。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道黑色的闪电将他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 一秒。

两秒。

预想中那种将自己撕成碎片的、剧痛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顺滑”。

就像一块烧红的、滚烫的刀切进了一块冰冷的、凝固的黄油。

镇龙钩穿透了他的身体。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骼碎裂。

那柄由最纯粹怨念构成的凶器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像……回家了。

它轻易地穿透了他那早已被抽干了生命力的胸膛然后从他的后背穿出深深地钉在了他身后那根巨大的、正在崩塌的脊椎骨王座上。

“噗。

”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仿佛气泡破裂般的声响。

陈九的身体被这柄钩子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殉道者。

然后一种更加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镇龙钩上那股足以污染整个世界的、充满了怨毒和憎恨的“煞气”在进入他身体的瞬间并没有爆发没有肆虐。

反而像一条找到了母亲河的、迷途的支流顺着他体内那些被骨刺刺出的、纵横交错的“通道”缓缓地流淌开来。

它遇到了另一股力量。

一股同样充满了“煞气”但却更加微弱更加驳杂的力量。

那是陈九自己的“煞气”。

是他在忘川河畔被剥夺了“船资”后沾染上的。

是他在无脸村里被夺走了“脸面”后凝聚成的。

是他在婴孩树林里被压抑了“感知”后沉淀下的。

是他一路走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憋屈”所凝聚成的……属于他自己的……“捞尸人”的煞气。

这两股力量没有冲突没有排斥。

它们……“共鸣”了。

就像两滴同样漆黑的、同样冰冷的墨水滴入了同一杯清水。

它们没有互相排斥而是……融合交织最终形成了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黑暗。

紧接着这股融合后的力量又与“归墟”本身那股无处不在的、充满了怨念的“规则”产生了……第三重的……共鸣。

一种诡异的、恐怖的、却又无比稳定的……“平衡”形成了。

镇龙钩不再是那个想要毁灭一切的、失控的凶器。

陈九也不再那个被动挨打的、无力的棋子。

他成为了镇龙钩新的“容器”。

也成为了……封印这柄凶器最后、最疯狂的力量的……新的“锁”。

他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灵魂用自己的存在暂时地将这场足以毁灭两个世界的灾难给……锁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沉的、仿佛沉入了万年冰海般的……平静包裹了他。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那些插在身上的骨刺也感觉不到那柄穿透了他胸膛的钩子。

他只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

不不是消失。

是“融入”。

他正在融入这片黑暗融入这片“归墟”融入这条最根本的、最公平的……“规则”之中。

他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

黑色的、如同墨汁般的煞气从那柄镇龙钩上缓缓地溢出然后像一层拥有生命的、流动的漆黑“皮肤”开始覆盖他的身体。

他的干瘪的四肢他枯黄的皮肤他破烂的衣服都在这层黑色煞气的覆盖下失去了原有的形态变成了一尊通体漆黑、表面光滑、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雕刻而成的……人形雕塑。

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已经变成了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光泽的眼睛。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前那个依旧散发着金白色光芒的、神圣的背影。

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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